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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西村改革掘金记从穷怕了到天下第一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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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19日,华西村全貌。村内高楼、高塔林立,一栋栋别墅整齐划一。A08-A09版摄影/新京报记者朱骏

从“穷怕了”到“天下第一”

华西村改革掘金记

江苏省江阴市华西村——“天下第一村”,从不吝于展示它的富有。

夜幕下,米高的龙希国际大酒店顶部,位于60层的展示厅内,纯金打造的耕牛雕塑据称价值3亿。

村中大道上,挂着苏B车牌的宝马、奥迪等豪车不时闪过;从空中俯瞰,家家户户入住的欧式别墅如棋盘般整齐划一。

把华西村打造成中国改革开放“共同致富”的样本,已逝的“老书记”、天天看《新闻联播》的吴仁宝居功至伟。《人民日报》评价他,“每一步都踩在改革的节奏上”。

实际上,“天下第一村”又总是与众不同。

在风雨如晦的“文革”年代,华西村就不顾风险办厂兴业;由分田到户肇始的改革开放已推进40年,华西村仍坚持走集体经济之路。

眼下的华西村——或者说一个总资产超过亿元的超级企业集团,由吴仁宝之子、习惯看央视财经频道的吴协恩接棒执掌。15年来,他一直在做艰难的转型探索,伴随着高额负债等传言,以及对独特的“华西村模式”应往何处去的热议。

吴协恩向新京报记者坦承,从私心出发,他并不想让儿子接班。对于未来,他只说,希望退休后,人们也能叫他一声“老书记”。

4月20日,部分老职工在小五金厂的旧车间前留影。

冒险偷办小五金厂

在那个全国一样穷的年代,华西村穷出了名,穷成了洼地。

年,华西村集体财产累计元,欠债2万元;个村民,每人每天只有半斤口粮。村里多亩耕地,被水洼河沟分割成多块,旱涝无收。

时年33岁的村支书吴仁宝,带着村民平整了土地,总算勉强让他们不再挨饿。而他心中还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如何富起来?

带着这个想法,吴仁宝考察了各地市场,找到了合适的工业项目——生产螺旋丝锥、直刃丝锥、高硬度螺母等产品。这些小东西,国营工厂不做,市场又有大量需求。

年,华西村在村庄最边远的角落里,建起了一个小五金厂。这段历史现在被印在各种宣传材料上,几句话写尽当时的种种顾忌:领导来检查就停工,村民们假装翻草皮、积河泥;领导满意地离开后,村民便加班加点返工。

村民们不是没有疑虑。据年出版的华西村传记《信仰》记载,在小五金厂开工同期,黑龙江有个名叫马荣祥的村支书因为开设地下工厂,以“走资本主义道路”的罪名被枪毙了。

早在兴办五金厂前,吴仁宝就因为全村统一核算实际收入和每人工分,被人告到江苏省革命委员会。好在上级考察后,认为华西村没有违背*策,不予追究。

被举报的事,吴仁宝也怕。但他相信在保障农业的情况下发展工业是一条适合华西村的道路。“他特意从无锡请来了资历深的老师傅”,吴仁宝的儿子、现任华西村*委书记吴协恩说,在给村民反复做通思想工作后,厂子终于办了起来。

67岁的赵荷芬曾是华西村的*委副书记。办厂时她才18岁,未能入选,但同村的姐姐们多次向她讲述过厂里的情景。“当时五金厂虽然购买了机器,但螺丝钉、螺丝帽仍然需要手工制作。”赵荷芬说,吴仁宝为厂子选了20多名村民,大多数是35岁以上的女同志,干活细心,且很有热情。

五金厂的工作时间很长,每天早七晚七,最晚做到过夜里11点。“大家都没有基础,就是能吃苦、慢慢学,动作就越来越快。”赵荷芬说。

日后的事实,证明了当年冒险的价值——小五金厂的产品销路很好,华西村的第一桶金由此而来。

年时,包括小五金厂在内,华西村工副业产值已达28.2万元,占村集体全年总收入54.4%。

4月19日,华西村毛纺厂,工人正在做工。纺织业是华西村的支柱产业之一,“华西村”商标被认定为“国家驰名商标”。

集体道路,“一村两制”

年12月,在农村迈出第一步的改革开放正式拉开序幕。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风潮席卷全国,大批村庄开始“分田到户”。

风向骤变之下,敢于冒险的华西村,却在改革的潮流中停住了脚步。

当时,吴仁宝表示,华西村集体已经家大业大,只能统,不适合分。他抓住中央文件中“宜统则统、宜分则分”的精神,反复向村民解释。

凭借特殊年代攒下的威信,吴仁宝带领华西村守住了集体经济道路。不过,为了尊重个别村民的意愿,他留了一个口子。

上世纪80年代末,华西村出台了“一村两制”*策,即每户村民可以自主选择从事集体经济或个体经济。

据吴协恩回忆,改革开放之初,华西村选择个体经济的只有几户人家,发展至今也不超过十户,“个体搞得不好,风险比较大,压力更大。”

附近陆桥镇青年杨永昌是曾经的个体户。年,他在华西村创办了金属软管厂,一年盈利一百多万。但5年后,他想稳定一点,不希望独自承担亏损的风险,把净资产万元的企业以万元的价格转让给了华西村,完成了个体到集体的转变。

卖掉厂子后,杨永昌成了华西钢厂的总经理。

不过,由集体转个体就没那么简单了。依据华西村《村规民约》,脱离集体经济者,村里将向相关村民收回10年的福利待遇,别墅、汽车等都需交回,每年多则十几万的股金收入也需放弃。这一规定曾被外界解读为“惩罚条款”。

虽然华西村方面回应称,这并非惩罚,只是激励与制约并存。但年起,“脱离集体便收回10年福利待遇”这条颇具争议的规定,已被取消。

■改革物语华西村老书记吴仁宝生前使用的收音机。用收音机收听新闻,掌握国家*策动向,并在其中找到华西村发展的思路一直是吴仁宝的工作方式。每天早晨,他都会收听《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

既是村,又是企业

独走集体道路的华西村,并未远离正在兴起的市场经济。

年,吴仁宝动员村民以钱入股,投资村集体。集体控股、个人入股的新型股份制集体经济制度,由此而生。

“当时老书记鼓励村民每人自愿(出)元,投到村委会里。村委会一共筹到了几百万,又统一安排到各个企业中去,作为扩大再生产的资金。企业赚了钱,我们每年会给村民分红。”吴协恩说。

但每人元不是个小数目。“那时村民年收入大概元左右。拿出这些钱,相当于一个人三年不吃不喝赚出来的工资。”在赵荷芬的印象里,当时的元足够买一辆高档大型摩托车了。

为了这笔钱,村民们质疑过、反对过。可为了“跟上大家的节奏”,许多没有现钱的家庭不惜向亲友借钱,最终还是入了股。

用村里的集体资金和村民的入股资金,华西村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陆续创办了华西锻造厂、华西铝制品厂、华西五金拉丝厂、华西冷轧带钢厂等,效益颇佳。到年底,华西村已创办大小企业20余家,完成产值3亿多元。

“实际上从改革开放那时候起,我父亲就每天看《新闻联播》。”吴协恩告诉新京报记者,过去,父亲下地都要带着收音机;此后,父亲每天准点开电视看新闻,“赶不上7点的直播,就看夜里或者第二天的重播。家里人也都养成了类似的习惯。”

据华西村宣传办负责人介绍,年,邓小平发表南方谈话,要求“胆子再大一点,步子再快一点,想法再解放一点”,一语消除了人们对改革开放的犹疑困惑。当时,吴仁宝长子吴协东正在香港参观,率先看到了新闻,一回家马上向父亲汇报。

听到消息的当天夜里,凌晨1点,吴仁宝就召集*委成员开会,要求千方百计进足钢铁企业的原材料。因为他从南方谈话中看到了“中国即将迎来新的发展机遇”。

可村里的现金不够,到哪里凑足购买原材料的资金?吴仁宝的办法是:找*府,找银行,找村民。

第二天,吴仁宝带着吴协东直奔江阴市*府。他们要靠着村办企业的资产借一笔大钱,只有江阴市市长点头,银行才能贷款。获得市长首肯后,中国农业银行贷给华西村万元。加上向村民个人筹资约万元,吴仁宝有了底气。

用这些钱,华西村购进了近万吨钢坯、吨铝锭、吨电解铜等原料。没多久,原本每吨元的原材料就涨到了0元。

就在年当年,一批工业企业、中外合资企业进驻华西村。之前低价购买到的原料,为村里节省了近亿元的生产成本。而产品良好的销售情况,又让村里赚得盆满钵盈,“一夜暴富”。

年,已拥有钢铁、毛纺、化工、铝型材、钢型材、带管等45家企业的华西村组建了华西集团,村与企业形成双轨发展。

“关厂书记”来了

进入新世纪前后,准备接棒华西村的年轻一辈,有了自己的新想法。

年,对金融领域颇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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