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3月18日,在“天下第一村”华西村,一位85岁的老人去世了。
自从老人生病后,前来探望的人踏破了门槛。而这天,当噩耗传出后,华西村的上万名村民纷纷前来,在老人家门口排起了长队,有的人甚至排队五个小时,只为看老人最后一眼。而在华西村村口,更是停满了百万级的豪车,这些车不属于什么达官显贵,而是属于在老人的带领下,发家致富的华西村村民的。
这位去世的老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华西村掌舵47年,当了47年书记的吴仁宝。
年,当他回到家乡华西村,担任华西大队支书时,华西村还穷得叮当响,全村不过一千多口人,耕地稀少,是出了名的贫困村、要饭村。
但是吴仁宝出现了,他宛如“救世主”一般,用几十年的时间,让穷困潦倒的华西村百姓腰包鼓了起来,甚至建成了如今的“天下第一村”。
年,华西村全年生产总值超过亿元,不仅秒杀全国所有村子,甚至连一些县市也难以望其项背,“天下第一村”名不虚传。
从此,作为华西村的掌舵人,吴仁宝的光荣事迹屡屡被人提及,直到今日仍被人传扬赞颂。
重回华西村,带百姓脱贫
有人曾评价说:没有吴仁宝,华西村就没有故事。
吴仁宝是土生土长的华西人。年,他出生在江苏省江阴市华士镇华西村的一个贫苦百姓家庭。在他的记忆里,不单是他们家,全村的男女老少辛苦一整年,打下来的粮食也不够填饱肚子。赶上饥荒,各家都没有余粮,只能外出讨饭才有一线生机。
说起贫穷的原因,除了当时身处战乱年代以外,华西村自然条件也十分恶劣。当时,华西村有几百口人,却只有0.96平方公里的面积,能耕种的土地更是少之又少,只有一千余亩。不仅如此,华西村周边分散着40多条河沟,将耕地分割开来,村民们耕种起来十分麻烦,如果碰到雨季,洪水泛滥,就可能一年绝收了。
吴仁宝就是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下长大的,他没有上过学,只能给地主家放牛勉强吃上一口饱饭。闲暇时,他也会去河里捕一些鱼虾,带回家给一家人改善伙食。
新中国成立后,吴家分到了2亩4分地,一家人的日子也算有了盼头。吴仁宝也有机会充实自己,年,他当上了乡政府的财粮委员,成了一名国家干部。任职期间,他事事争先,兢兢业业,颇受大家好评。上级对他的贡献也看在眼里,决定对他委以重任。
年,华墅人民公社把下辖的17个大队改编为四个大队,华西大队成立。吴仁宝凭借在职期间的优异表现,成功当选第一任华西大队党支部书记,这一当就是47年。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华西人,吴仁宝最大的愿望就是带领乡亲们脱贫致富。因此,他在上任的第一天,就在村民们面前立下誓言:“乡亲们,我吴仁宝保证,不仅要让大家吃得饱、住得好,还要彻底拔掉咱们华西的穷根子!”
吴仁宝发言完毕,台下的掌声稀稀落落。喊口号谁不会?凭什么相信你吴仁宝?不说别的,村里一千多口人,还欠着1.5万元的外债,先把债还了再说。可谁能想到,吴仁宝并不是放空炮,有一天,他真的把誓言变成了现实。
整合土地,偷办五金厂致富
吴仁宝上任时,赶上全国农村学大寨的热潮,吴仁宝知道,陈永贵就是他的榜样,假以时日,华西大队也能像山西大寨村一样被全国所熟知。
说干就干,为了兑现承诺,他每天天不亮就出门,带领着村民们平整土地,兴修水利,割稻插秧,每一样都冲在最前头,直到天完全黑下来才回家。
支书打了样,村民们自然也不甘落后,浑身充满了干劲。有付出就有收获,不到两年时间,华西大队的粮食产量就大幅提高,除了给国家交的粮食,每家都有余粮,人人能吃上饱饭,也不再有人逃荒乞讨了。
但吴仁宝的野心不止于此,年,他提出了《十五年规划》,计划用15年时间,把全村的千余亩土地进行全面的整合和改造,让这些耕地变成高产大田。
年,《十五年规划》完成了第一个“五年计划”,全村粮食产量稳步上升。就在这时,他又提出“无农不稳,无工不富”的理论,农业、工业两手抓。
这在当时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一不小心就会被别人抓住“资本主义”的尾巴。但吴仁宝管不了这些,他以身作则,拿出自己的一部分积蓄,从隔壁村买来一座大石磨,盖起了一座小磨坊。
支书既然掏了钱,村民们也干劲十足,一年下来,这座小磨坊足足给大队挣了一万多元,足够还清欠下的那笔外债了。
但这并不是结束,吴仁宝深知,磨坊给大队带来的财富是有限的,也解决不了多少村里的劳动力。于是,就在磨坊加大生产的同时,他偷偷集结了20个青壮劳力,在村里办起了五金厂。
为了不被外村人发现,吴仁宝定下了“开关厂”的规矩。所谓的“开关厂”,吴仁宝后来有过解释,他说:“我们在工厂周围盖起了高高的围墙,外人看不见。检查的人来了,我们就把工厂的门锁上,全部下地干活。等人一走,我们就回来加班加点,没日没夜地干。”
人有多大胆量,地有多大产,吴仁宝这次冒险又收获了丰厚的回报。五金厂给华西村带来了大量财富,不仅超过了农业收入,还高出了许多倍。
后来,华西村偷偷办厂的事情还是被外村人知道了,举报到了县里。县里来人一看,华西村竟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也不愿深究。年,县里大手一挥:你们别偷摸干了,直接挂牌运营吧。
这一年年终盘点时,华西村集体拥有固定资产一百万,银行存款一百万,全村囤积的粮食,足足够村民吃三年。华西村一举摆脱了贫困,同时也为华西日后的腾飞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让华西村发生巨变,葬礼万人送行
华西村的工农业齐头并进之时,中央突然下了一纸批文,正式施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这也意味着,中央要在农业上做功夫,鼓励村民发展农业。
这对吴仁宝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不过很快,他就想出了一个应对的办法。他决定:从村里挑出30个人,专门负责农业生产,其他人继续办厂。同时,他还提出了开创先河的“村民股份制”,村民是农民、是工人,也是股东,村里一切收益村民年底分红。
于是,在吴仁宝的带领下,华西村又陆续办起了铜厂、冶金厂等大大小小几十个工厂。年,全村生产总值突破亿元,成为全国第一个“亿元村”。
年,一番“南巡讲话”,再次让吴仁宝抓住了机会。凌晨两点,他把村干部们集中在一起,开会讨论。在会上,他提出“借钱吃饱”的要求,即钱借的越多越好,原材料买的越多越好,越快越好。
华西村村民虽然不知道这位书记打的是什么算盘,但都信得过他。大家没有二话,立刻出动,借钱的借钱,买原材料的买原材料,短短十几天功夫,全村就搜集到成千上万吨的钢坯、电解铜等原材料。
一个月后,好消息传来,原材料单价大涨,足足翻了3倍。吴仁宝就带领大家把囤积的原材料卖出,这一次,他们净赚了1亿元。
从此,这次会议被传为美谈:凌晨一次会,赚了一个亿。
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华西村完成了资本的原始积累,发展走上了快车道。年,华西村一次采购了台捷达桥车,分发给村民。九十年代能集体购买捷达,华西村的富裕程度可想而知。
一年之后,华西集团成立,旗下囊括旅游、服务、金属等多个行业,发展势头迅猛。
年,华西村股票在深交所上市,轰动全国,成为各大媒体争相报道的“中国农村第一股”。那一天,吴仁宝老泪纵横,他带领村民发家致富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多年之后,华西村已是公认的“天下第一村”,全村拥有家公司,总资产高达亿元。村里家家住别墅,户户有桥车,人均存款过百万,人口也急剧扩张,达到3.5万。谁家的姑娘能嫁到华西,旁人都会竖起大拇指:什么都不用干,吃喝不愁!
华西村实现了“共同富裕”,支书吴仁宝也荣誉加身。他是全国劳动模范,最美奋斗者,更是被冠以“位新中国成立以来感动中国人物”的美名。
年3月18日,85岁的吴仁宝寿终正寝,临终前,他对即将接管华西村的四个儿子说:“你们一定要把村集体放心里,把老百姓放心里,发展好华西村。”
吴仁宝去世后,上万名村民排队吊唁,为这位“最美书记”送行。上至拄拐出行的老人,下至几岁的孩童,大家泪洒当场,在吴仁宝的遗体前久久不愿离去,只为看老书记最后一眼......
债台高筑,不复昔日荣光
吴仁宝走了,留下了对华西人民的嘱托,但随着时代的发展,华西村目前的情况并不乐观。
吴仁宝在世前,大力发展冶金、有色金属等大型企业,并大力推进农业、养殖业发展,让华西村走上了一条工农业相结合的致富之路。
吴仁宝去世后,儿子吴协恩接替了华西村支书的职务,另外三个儿子也在村里任职。不过,四个儿子虽然雄心壮志,却不能改变金属行业已经走上下坡路的事实。铁矿价格疯长,钢材却掉到了白菜价,一来一回损失巨大,亏损得非常厉害。
在新兴产业的冲击下,华西村虽然总资产过亿,却也欠下了亿的巨额债务,一度接近破产边缘。
同时,聚拢人心也是个大问题。担任华西钢铁厂董事长的杨永昌谈起此事时一肚子苦水:“老书记人格魅力突出,在他的身边工作,你慢慢会产生变化。但现在,大家追求共同富裕的想法,已经转化为想实现个人的人生价值了。”
目前,华西村的村干部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保持着相对平衡的发展态势,调动大家的积极性,寻找契机,东山再起。
华西村能否重拾“天下第一村”的荣光,就要看这一代带头人的能力和全村人的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