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无锡全市GDP达到.48亿元;人均GDP16.58万元,位列全国第一(19年的第一名深圳,应该是有受到疫情影响,不过20年之前无锡人均GDP也能排全国前几)。年,无锡人均可支配收入达到元,位列全国第十。
以上是无锡市经济的总体情况,可以看出,作为苏锡常都市圈的核心城市之一,无锡的经济体量还是很能打的。
截至年,无锡一共下辖五个市辖区、一个经开区和两个县级市,分别是梁溪区、滨湖区、新吴区、锡山区、惠山区、无锡经开区(太湖新城),还有江阴市、宜兴市。
从我去过的城市来看,中国的城市规划大致可以分为两种模式。一种是苏州模式:每个市辖区承担的功能划分非常明确,比如姑苏区是老城区和主要的文化旅游区(有园林),苏州工业园区是CBD和经济开发区,高新区是科教区和高新产业聚集区(注,经开区和高新区的区别是,前者重视经济发展的“量”,后者重视经济发展的“质”),相城区是交通枢纽和高铁新城,吴中区是主要的生态旅游区、休闲度假区(太湖和古镇),吴江区作为曾经的吴江市则保留了一定的独立性(比如建设太湖新城新中心)。
另一种是南京模式:这种模式的特点是老城区规模很大,所以很难独立地把它划分为一个区,然后再另辟新址建立其他功能区;于是索性把产业镶嵌在老城区之中和老城区边缘,整体的城市功能区分块就没有那么明确;只是发展到一定的时候,再在主城区之外另辟一个新区(比如南京的江北新区和昆明的呈贡新区)。
无锡的城市规划属于苏州模式,她的各个市辖区承担的功能非常明确:
梁溪区集中了城区、商业中心和文化旅游区,域内的文化遗产非常丰富,沿着大运河就有很多景点可看的。
滨湖区是新城,承担了科教区、高新产业区和生态旅游区的功能,域内有江南大学和东南大学无锡校区,还有中船所(主导研发了“蛟龙号”载人深潜器)、无锡国家超算中心(神威太湖之光超级计算机所在地)、国家工业设计园、国家集成电路设计中心等;由于濒临太湖,沿岸环绕了一连串的湿地公园、疗养院,就连上海市局处级干部的华东疗养院都建在这里。
图1滨湖区蠡湖新城
新吴区就是一个大工厂,全区大部分都是各种工厂的厂房,只有少数的商业区和居住区;但是无锡的半导体产业链、高端制造产业链、生物医药产业链也建在这里,有很多大型公司(大陆的企业比如华虹无锡、无锡新洁能、小天鹅洗衣机(美的洗衣机事业部),外企比如海力士半导体、博世、阿斯利康、通用电器医疗)的生产制造基地;为了产业的集中式发展,这里还有无锡的综合保税区;新吴区还有苏南硕放机场。
图2新吴区区貌
锡山区和惠山区有别于前三个区,这两个区是无锡吞并了锡山市得来的,因而就像苏州的吴江一样,这两个区相对主城三区来说相对独立一些,分别有各自的市中心、新区,比如锡东商务区和惠山新城;另外,无锡的两大超级中学天一中学和省锡中就分别在锡山区和惠山区。
和苏州一样,无锡也是一个工业城市,主导产业是制造业。苏南的这几个城市非常有意思,毕竟一说起制造业,首先想到的就是机器轰鸣、钢筋水泥,跟她们小桥流水、温柔细腻的城市形象似乎反差很大。但是仔细一想,又很现实,毕竟人不能只凭一口仙气吊着,该干活还是得干活,该挣钱还是得挣钱。
我在第一篇文章开头提到,海澜之家这个品牌和无锡有关,其实是指海澜之家是无锡代管的县级市江阴土生土长的品牌。与此类似的还有波司登,它是苏州下辖的县级市常熟市的品牌。我觉得应该大多数人都听说过海澜之家和波司登,但一定很少有人了解江阴和常熟。这几个存在感不是很强的小城市,何以能够培养出国民度那么高的服装品牌呢?这个要从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苏南地区工业化发展的历程说起。
年,原籍苏州吴江的费孝通先生随全国*协组织的小城镇调查组,考察了常州、无锡、苏州、南通四个城市的小城镇工业化发展状况,考察回来以后在《瞭望》杂志发表了《小城镇·再探索》一文,首次提出了“苏南模式”这一概念。费孝通先生的原意,是用这一词汇指代苏南地区农业发展,劳动生产率提升从而产生剩余劳动力,催生了一系列乡镇企业的工业化发展模式(“中国社会基层工业化是在农业繁荣的基础上发生、发展的,而且又促进农业的发展,使之走上现代化的道路”,费孝通《小城镇·再探索(之一)》,《瞭望》年5月)。后来,这个词的词义被泛化,用来指代依靠*府力量发展乡镇的集体经济,从而实现工业化的过程。泛化后的“苏南模式”还被认为具有“能人经济模式”“地方*府公司主义模式”和“*府超强干预经济模式”等的特点。
江阴海澜集团的发展应该更符合费孝通先生所描述的原初的“苏南模式”。年,海澜集团创始人周建平拿着开照相馆攒的30万元,承包了江阴县新桥镇的第三毛纺厂,靠厂里的18名工人开始创业。一开始给企业取了一个很接地气的名字叫做“三毛集团”,靠投资精纺逐渐做大做强。后来创始人希望开创自己的品牌,希望集团“以海阔天空之博大,创波澜壮美之事业”,于是改名叫”海澜集团“。再到年,周建平去日本考察,仿照优衣库量贩式自选超市模式,创立了海澜之家,后来陆续在南京、无锡等地开设了门店,靠独特的经营模式和商业营销走红。时至今日,“海澜之家,男人的衣柜”的口号几乎已经家喻户晓。除此之外,无锡的内衣品牌红豆集团也与海澜集团创业模式非常相似。
图3江阴海澜集团
另外,江阴“天下第一村”华西村的建立,则更加符合以“能人经济模式”、“地方*府公司主义模式”为特点的、泛化的“苏南模式”。改革开放前夕,吴仁宝由于精兵简*下放干部的*策被派到华西村担任书记,他结合华西村实际,发展钢铁、纺织、五金制造业,壮大乡镇企业,逐步发展为后来的华西集团,带动整个村创业致富,打响了“天下第一村”的名号。相类似的模式在张家港、永联村等地也创业成功过,当时创立的钢铁、纺织、五金制造等产业(包括张家港的沙钢、永联村的永钢等),一直延续发展到现在,有的仍然是当地的经济支柱。
进入新时代,无锡的主要支柱产业是半导体、生物医药、高端制造、现代纺织和工业设计,目前着力推动的还有物联网、工业大数据等产业。(这里先声明一下,下文提到的企业岗位和待遇的信息我附在文章后面“阅读原文”链接的调研报告里面了,但是不作为任何就业依据,主要是给大家了解一下各行业就业的现状。)
无锡的半导体产业在全国是排名前列的,我看到过一个数据,她的半导体产业产值仅排在上海之后,在中国的各个城市里面排第二位。具体来说,无锡半导体产业的主要来源是服务产业链整体的配套、承接上海的产业溢出和获得日韩的外商投资。
就产业链的分工来看,主要是负责芯片生产中的工艺制造、封装测试环节,也有一些IDM型公司(即全产业链垂直整合型的公司)。芯片设计的公司也有,但是主要是小规模的国企。这里需要解释一下,半导体产业链大致可以分为:设计、制造、封装测试、下游终端零售四个环节;从普遍的认知来看,根据制造业利润率的”U”形曲线,中间的环节挣的都是辛苦钱,最赚钱的是设计和终端零售(像华为海思就是典型的做芯片设计的公司)。无锡的半导体产业主要就属于中间环节,按照行话来说叫做Fab,意思是代工厂。但是中国在 中被卡脖子的领域,却恰好就是晶圆代工环节。
具体到企业,在半导体制造的晶圆代工领域,无锡比较大的企业有华虹的无锡集成电路研发生产项目,又被称为华虹七厂。大家都知道台积电的晶圆代工是全球最牛的,大陆最强的企业是中芯国际。但是,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在大陆排在中芯国际后面的就是华虹。华虹是一家有国资背景的公司,主要做的也是晶圆代工。华虹的总部在上海,在金桥和张江有华虹宏力(一厂、二厂、三厂),在张江科学城有华力微电子(四厂、五厂),无锡投产的是华虹七厂(制程是90~65/55nm,月产能4万片,12英寸)。六厂的制程最先进,能达到28~14nm,设计月产能4万片,目前正在上海建设,预计年投产。
图4华虹七厂的工厂
在封装测试环节,全球第三大的半导体封装测试公司长电科技就位于无锡的县级市江阴市。额,顺便说一下,排它前面的两大封测公司日月光(Ase,台企)和安靠(Amkor,美企)的中国总部,就分别在上海浦东的张江高科和外高桥。中国的封装测试公司在国际上是比较领先的,长电科技的市场占有率能达到14.5%(日月光22.5%,安靠20.0%),不过封装测试环节不是产业链技术最精尖的环节,也是个事实。为了把握住我国在半导体封测领域的优势,国家也向长电科技投入了大量的资金和技术支持,根据网上的资料,长电科技最大的股东即是国家集成电路基金,股份占比约18%。另外清华大学微电子所、中科院微电子所等单位,还与长电科技联合组建了高密度集成电路封装技术国家工程实验室,提供研发支持。
除了长电科技和华虹七厂,无锡还有包括海力士、华润微、无锡新洁能(主要做功率半导体)等国内外企业的研发、生产制造基地。还有包括中科芯等国有的芯片设计、制造公司,具体的信息附在文后的调查报告之中。另外,荷兰的ASML集团也在无锡建了光刻机的售后服务的公司。这些公司就在高新区这里集聚,形成了我们常说的一条半导体“产业链”。
华虹在无锡建厂属于典型的产业溢出的案例,即本来在上海的企业把产业链的一部分迁移到周边二线城市。下面想说的一家企业却恰好相反,体现了一线城市对二线城市的虹吸效应。这家企业的英文名里面就有wuxi,它最开始的投资就来自无锡,这家企业叫做药明康德(wuxiApptec)。
药明康德是向医药企业提供药物研发(CRO)和生产(CMO)外包服务的公司,最早是在年,由留学哥伦比亚大学归国的李革博士创立。最开始创始人归国办企业要选址,考虑落户的城市,但是当时国内在CXO领域还是一片空白,研发和科研的资源集中在高校,而医药生产企业的原料药大量依赖国外的企业,医药外包服务在国内仍然没有普及开来,所以企业落地受到了阻力。后来无锡市向药明康德伸出了橄榄枝,药明康德不仅注册在无锡马山,还获得了无锡当地*府和企业的投资。创立以后,CRO模式在中国取得了成功,助力药明康德成为全国医药外包领域的龙头企业,并在国际市场的竞争中也占有了一席之地(全世界排名前十的企业,约占有2%市场份额)。药明康德还吸纳和培养了大量医药研发领域的人才,被誉为中国医药研发领域的“*埔*校”。后来出于对人才招聘和国际化发展的考虑,药明康德把总部从无锡迁往了上海,当时也获得了无锡市*府的理解和支持,公司创始人对此十分感激,于是英文名里的wuxi一直没有更改。(作者按,前几天看上海浦东新区年的*府工作报告,似乎江阴长电科技总部也要搬去上海了。)
除了药明康德,无锡市在医药领域也逐渐形成了一条产业链,辉瑞、阿斯利康等国外药企也把研发生产部门布局到了无锡。
通过对无锡市新老两代创业企业发展过程的比较,不难发现制造业中创业的路径已经从上世纪末的生产、生活的基础资料,像冶金、五金制造、纺织这样人力资源密集型的部门,转换到了高科技、资本密集型的部门,比如半导体、生物医药等行业。这样的转变还是很值得思考的。不过新老行业创始人身上也能看到一些共同点,比如在创业成功之前都有一些小有成就的创业经历(比如海澜集团的创始人周建平在接收新桥第三纺织厂之前开过照相馆,药明康德的创始人李革在美国随导师创立过上市公司)。当然创业也是艰难的,海澜集团从成立到在全国服装行业建立品牌,也经历了二十多年的探索期。
除了半导体和生物医药产业链,无锡还布局了包括机械电气(博世、通用电器医疗)、新能源(远景能源、远景动力在江阴,远景智能在滨湖区)、工业互联网和大数据(帆软无锡总部、浪潮大数据)等产业。上述企业以布局生产制造环节的为多,总部或者研发部门比较少。
以上提到的相关企业的详细信息、招聘要求和待遇等,详见文后链接中的调研报告。
调查报告链接:
5.年调研无锡市支柱产业和就业机会_无锡.pdf